李白之天台情怀
(王 及)
唐诗,是中华文化之最重要瑰宝之一。从初唐的王杨卢骆(王勃、杨炯、卢照邻、骆宾王)、陈子昂,至以后公认的包括整个唐朝的李杜韩白(李白、杜甫、韩愈、白居易),整个唐朝,诗人排名第一的就是李白。而对于诗人文集的校注,历来有千家注杜、百家注韩之说,白居易诗老妪能解,注者少可以理解,而李白之诗注者少,其原因就有可能是诗仙的豪放,平生足迹,天南地北,尤其是古风乐府,上继三百篇离骚、直至汉魏南朝,诗情豪放,一如遨游于神仙禅佛之地,汪洋恣肆,无有边际,故历来注者少。早期有关典籍所载注者仅三家,即宋杨齐贤、元萧士赟、明胡震亨三家,其他各家零星选注也不多。
所幸到了清乾隆二十三年戊寅(1758年),杭州王琦集中了历代注家之说,并穷搜典籍,作《李太白集辑注》,这是一个详注本,王琦素仰天台齐召南先生学问渊博,清齐召南先生作序。
李太白集辑注序 齐召南
注古人书,虑闻见不博也,尤虑其识不精,既博且精,又虑心偶不虚不公,知有疑勿阙,有误亦曲为解。风骚后诗至李杜,齐名方驾。一如飞行绝迹,乘云驭风之仙;一如万象不同,化工肖物之聖。观止矣,蔑以加矣。后学以元相志杜墓,抑李扬杜,遂乃议论滋繁妄分轩轾。讵知少陵生平心服,明推为无敌不群。即后此才高力厚,起衰八代之昌黎公,固合赞以光焰万丈。深慨流落人间者仅分泰山豪芒,而先笑撼大树不自量之蚍蜉乎哉!两集本非手定,后从搜罗採摭,篇章递增,其中时有真赝参错,转写譌舛,李集更多。盖自宝应元年往依族子阳冰,得疾以卒,遂葬当涂青山东麓。阳冰序《草堂集》十卷,即云当时著作,十丧其九,今所存者皆得之他人。魏颢序《翰林集》二卷亦云:上元末偶得于绛,此即刘全白碣记所谓集无定卷,家家有之者也。至宋时,宜黄乐史始辑别集,常山宋敏求广裒遗文,始合为三十卷。南丰曾鞏始考定先后次第。元丰中,信安毛渐始校刻于苏。绍兴中闽薛仲邕始为年谱。太白本末,惟诸序记志,范、裴二碑及《旧唐》《新唐》二书可证本诗。世远事湮,疑谬杂出,宁得免焉?而两集之有注也,一荣一枯,斯又不可言者。注杜自宋至今名氏更仆难数,后出多所因,考辨易覈,去取易严也。然且必殚精神,需岁月,尽汇群籍以折其衷,说始有当。若李集所有可见之注止杨、萧、胡氏三家,今欲广为订正,与注杜较工细,不亦难易悬隔太甚乎?余兹阅钱塘王载庵先生辑注而深叹其好学不倦,能数十年专心致志为人所不能为也。忆余自幼好诵李杜诗,苦于不能尽解。往在都中,友朋聚谈,闻有优劣李杜者,余曰:杜诚不可及矣,自李而外,可与杜颉颃者谁与?必谓仙不如聖,一在学行甚正,一在流离造次不忘君国,犹有说焉。然李云:受气有本性,不为外物迁。又云:我志在删述,垂辉映千春。又云:天地皆得一,淡然四海清。此其胸襟与自许稷、契者何以异?始见赏许公,后见奇贺监,居山东为竹溪六逸,游长安为醉中八仙;识汾阳于行间,折力士于殿上。轻富贵如尘土,乐山水以逍遥;嗜酒慕仙,浩然自放,即遭危困,未见其忧,岂非天际真人之邈不可攀者耶?谈者始稍稍歇。今得此编,持论平正。其辑三家去短从长,援引本本原原,斟酌至慎。固陋如余,向所不解,今渐解之,则知此编为太白功臣也。善读者当不以余言为河汉。乾隆己卯中秋天台齐召南撰。
齐召南先生在此序中,主要是对当时及多年以来的所形成的尊杜抑李现象所发的纠正论说,没有对李白诗的内容进行多方面的评价。
同时作序者,尚有赵信、杭世骏,王琦本人亦有自序,文意都是为尊李,且指明李白才情,在杜之上,李杜两家,光辉并耀。
王琦撰《李太白年谱》,此谱是当时最完整的年谱,引证考据,多以各家重要典籍为依。其按年排比,全按手头掌握的资料,能注即注,无注即空,不作肊想,可见早年学者为学之严肃。
李白之天台情怀,起之于识面司马承祯,《李太白集辑注》正文第一页第一篇即是《大鹏赋》,文如下:
大鹏赋·并序
余昔于江陵,见天台司马子微,谓余有仙风道骨,可与神游八极之表。因著大鹏遇希有鸟赋以自广。此赋已传于世,往往人间见之。悔其少作,未穷宏达之旨,中年弃之。及读《晋书》,睹阮宣子《大鹏赞》,鄙心陋之。遂更记忆,多将旧本不同。今复存手集,岂敢传诸作者?庶可示之子弟而已。其辞曰:
南华老仙,发天机于漆园。吐峥嵘之高论,开浩荡之奇言。徵至怪于齐谐,谈北溟之有鱼。吾不知其几千里,其名曰鲲。化成大鹏,质凝胚浑。脱鬐鬣于海岛,张羽毛于天门。刷渤澥之春流,晞扶桑之朝暾。燀赫乎宇宙,凭陵乎昆仑。一鼓一舞,烟朦沙昏。五岳为之震荡,百川为之崩奔。
乃蹶厚地,揭太清。亘层霄,突重溟。激三千以崛起,向九万而迅征。背嶪太山之崔嵬,翼举长云之纵横。左回右旋,倏阴忽明。历汗漫以夭矫,羾阊阖之峥嵘。簸鸿蒙,扇雷霆。斗转而天动,山摇而海倾。怒无所搏,雄无所争。固可想象其势,仿佛其形。
若乃足萦虹蜺,目耀日月。连轩沓拖,挥霍翕忽。喷气则六合生云,洒毛则千里飞雪。邈彼北荒,将穷南图。运逸翰以傍击,鼓奔飙而长驱。烛龙衔光以照物,列缺施鞭而启途。块视三山,杯观五湖。其动也神应,其行也道俱。任公见之而罢钓,有穷不敢以弯弧。莫不投竿失镞,仰之长吁。
尔其雄姿壮观,坱轧河汉。上摩苍苍,下覆漫漫。盘古开天而直视,羲和倚日以旁叹。缤纷乎八荒之间,掩映乎四海之半。当胸臆之掩昼,若混茫之未判。忽腾覆以回转,则霞廓而雾散。
然后六月一息,至于海湄。欻翳景以横翥,逆高天而下垂。憩乎泱漭之野,入乎汪湟之池。猛势所射,馀风所吹。溟涨沸渭,岩峦纷披。天吴为之怵栗,海若为之躨跜。巨鳌冠山而却走,长鲸腾海而下驰。缩壳挫鬣,莫之敢窥。吾亦不测其神怪之若此,盖乃造化之所为。
岂比夫蓬莱之黄鹄,夸金衣与菊裳?耻苍梧之玄凤,耀彩质与锦章。既服御于灵仙,久驯扰于池隍。精卫殷勤于衔木,鶢鶋悲愁乎荐觞。天鸡警晓于蟠桃,踆乌晰耀于太阳。不旷荡而纵适,何拘挛而守常?未若兹鹏之逍遥,无厥类乎比方。不矜大而暴猛,每顺时而行藏。参玄根以比寿,饮元气以充肠。戏旸谷而徘徊,冯炎洲而抑扬。
俄而希有鸟见谓之曰:伟哉鹏乎,此之乐也。吾右翼掩乎西极,左翼蔽乎东荒。跨蹑地络,周旋天纲。以恍惚为巢,以虚无为场。我呼尔游,尔同我翔。于是乎大鹏许之,欣然相随。此二禽已登于寥廓,而斥鷃之辈,空见笑于藩篱。
此文先作于李白青年时在江陵结识司马承祯。司马承祯(647-735),字子微,河内温(今河南温县)人。晋宣帝司马懿之弟司马馗之后。道教上清派茅山宗第十二代宗师。少好学,薄为吏,遂为道士。事潘师正,传其符篆及辟谷、导引、服饵术。尝遍游名山,止于天台山玉霄峰,自号白云子。则天闻其名,召至都,降手敕赞美之。景云二年(711),睿宗令其兄承伟就天台山追之至京,还山赐宝琴及霞纹帔而遣之,朝中词人赠诗者百余人。开元九年(721),玄宗又遗使迎入京,享受法篆,前后赏赐甚厚。十年(722),驾还西都,承祯又请还天台山,玄宗赋诗以遣之。十五年(727)又召至都,承祯颇善篆隶书,玄宗令以三体写老子经,因刊正文句,定著5,380言为真本以奏。其篆迥为一体。号金剪刀书,圣历二年(699)王适所撰《唐中岳体玄潘尊师碣文》为其所书。尝制雅琴镇铭,英石为之,词刻精绝。卒年八十一。赠光禄大夫,号真一先生,亲制碑文。[《旧唐书本传》《嘉定赤城志》《历代名画记》《金石文字记》《图绘宝鉴》]
李白(701——762)与司马承祯(647——735)是忘年交,二人的年龄相差54岁,开元十三年(725年)李白游江陵,结识了司马承祯,司马承祯对李白非常賛赏,言其有仙风道骨,可与神游八极之表,李白先写了《大鹏遇希有鸟赋》,后来自己感到还不夠好,经重新润色后为《大鹏赋》。司马承祯也非常喜欢这些年轻而有才情的文士,陆续与陈子昂、卢藏用、宋之问、王适、毕构、李白、孟浩然、王维、贺知章交为“仙宗十友”。
司马承祯亦必然向李白介绍了天台的风景名区,引起了李白对天台的向往。第二年,李白就到天台,写下了二首著名的诗。
第一首是《天台晓望》诗:
天台邻四明,华顶高百越。门标赤城霞,楼栖沧岛月。
凭高登远览,直下见溟渤。云垂大鹏翻,波动巨鳌没。
风潮争汹涌,神怪何翕忽。观奇迹无倪,好道心不歇。
攀条摘朱实,服药炼金骨。安得生羽毛,千春卧蓬阙?
第二首是《早望海霞边》诗:
四明三千里,朝起赤城霞。日出红光散,分辉照雪崖。
一餐咽琼液,五内发金沙。举手何所待,青龙白虎车。
历代评论家都认为写诗当在入京以前初游会稽时。此二首当同时作也。
二十一年后的天宝六载(747年),李白第二次入天台,写下了著名的《琼台》诗:
龙楼凤阙不肯住,飞腾直欲天台去。
碧玉连环八面山,山中亦有行人路。
青衣约我游琼台,琪木花芳九叶开。
天风飘香不点地,千片万片绝尘埃。
我来正当重九后,笑把烟霞俱抖擞。
明朝指袖出紫微,壁上龙蛇空自走。
综括李白才情,当时所写,或不止于此。然记录留传选刊,古人散失綦多。
天台之游,李白系之以一生情结,在其友朋寄答,留别送行等诗作中,都有钟情体现。
如任华《杂言寄李白》 诗:
古来文章有奔逸气,耸高格,清人心神,惊人魂魄,我闻当今有李白。《大鹏赋》,《鸿猷文》,嗤长卿,笑子云,班张所作琐细不入耳,未知卿云得在嗤笑限否?登庐山,观瀑布,海风吹不断,江月照还空, 余爱此两句。登天台,望渤海,云垂大鹏飞, 山压巨鳌背,斯言亦好。至于他作,多不拘常律。振摆超腾,既俊且逸。或醉中操纸,或兴来走笔。手下忽然片云飞,眼前划见孤峰出。而我有时白日忽欲睡,睡觉忽然起攘臂。任生知有君, 君还知有任生未?中间闻道在长安,及余戾止, 君已江东访元丹。邂逅不得见君面,每常把酒向东望良久。
见说往年在翰林,胸中矛戟何森森! 新诗传在宫人口, 佳句不离明主心。身骑天马多意气,目送飞鸿对豪贵。承恩召入凡几回, 待诏归来仍半醉。权臣妒盛名,群犬多吠声。有敕放君却归隐沦处,高歌大笑出关去。且向东山为外臣, 诸侯交迓驰朱轮。白璧一双买交者,黄金百镒相知人。
平生傲岸,其志不可测。数十年为客,未尝一日低颜色。八咏楼中坦腹眠,五侯门下无心忆。繁花越台上,细柳吴宫侧。绿水青山知有君, 白云明月偏相识。养高兼养闲,可望不可攀。庄周万物外,范蠡五湖间。又闻访道沧海上,丁令王乔时还往。蓬莱经是曾到来,方丈岂惟方一丈。
余每欲乘兴远相寻,江湖拥隔劳寸心。今朝忽遇东飞翼,寄此一章表胸臆。倘能报我一片言,但访任华有人识。
任华,唐玄宗时官秘书省校书郎,出为桂州刺史参佐。《全唐诗》称“其亦狂狷之流欤”。今存诗三首,俱为杂言体,语言拗折,叙李白、杜甫、怀素三人。
李白自己的送别诗:
梦游天姥吟留别 / 别东鲁诸公
海客谈瀛洲,烟涛微茫信难求;越人语天姥,云霞明灭或可睹。天姥连天向天横,势拔五岳掩赤城。天台四万八千丈,对此欲倒东南倾。我欲因之梦吴越,一夜飞度镜湖月。湖月照我影,送我至剡溪。谢公宿处今尚在,渌水荡漾清猿啼。脚著谢公屐,身登青云梯。半壁见海日,空中闻天鸡。千岩万转路不定,迷花倚石忽已暝。熊咆龙吟殷岩泉,栗深林兮惊层巅。云青青兮欲雨,水澹澹兮生烟。列缺霹雳,丘峦崩摧。洞天石扉,訇然中开。青冥浩荡不见底,日月照耀金银台。霓为衣兮风为马,云之君兮纷纷而来下。虎鼓瑟兮鸾回车,仙之人兮列如麻。忽魂悸以魄动,恍惊起而长嗟。惟觉时之枕席,失向来之烟霞。世间行乐亦如此,古来万事东流水。别君去兮何时还?且放白鹿青崖间。须行即骑访名山。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,使我不得开心颜!
送王屋山人魏万还王屋·并序
王屋山人魏万,云自嵩宋沿吴相访,数千里不遇。乘兴游台越,经永嘉,观谢公石门。后于广陵相见,美其爱文好古,浪迹方外,因述其行而赠是诗。
仙人东方生,浩荡弄云海。沛然乘天游,独往失所在。
魏侯继大名,本家聊摄城。卷舒入元化,迹与古贤并。
十三弄文史,挥笔如振绮。辩折田巴生,心齐鲁连子。
西涉清洛源,颇惊人世喧。采秀卧王屋,因窥洞天门。
朅来游嵩峰,羽客何双双。朝携月光子,暮宿玉女窗。
鬼谷上窈窕,龙潭下奔潈。东浮汴河水,访我三千里。
逸兴满吴云,飘飖浙江汜。挥手杭越间,樟亭望潮还。
涛卷海门石,云横天际山。白马走素车,雷奔骇心颜。
遥闻会稽美,且度耶溪水。万壑与千岩,峥嵘镜湖里。
秀色不可名,清辉满江城。人游月边去,舟在空中行。
此中久延伫,入剡寻王许。笑读曹娥碑,沉吟黄绢语。
天台连四明,日入向国清。五峰转月色,百里行松声。
灵溪咨沿越,华顶殊超忽。石梁横青天,侧足履半月。
忽然思永嘉,不惮海路赊。挂席历海峤,回瞻赤城霞。
赤城渐微没,孤屿前峣兀。水续万古流,亭空千霜月。
缙云川谷难,石门最可观。瀑布挂北斗,莫穷此水端。
喷壁洒素雪,空濛生昼寒。却思恶溪去,宁惧恶溪恶。
咆哮七十滩,水石相喷薄。路创李北海,岩开谢康乐。
松风和猿声,搜索连洞壑。径出梅花桥,双溪纳归潮。
落帆金华岸,赤松若可招。沈约八咏楼,城西孤岧峣,
岧峣四荒外,旷望群川会。云卷天地开,波连浙西大。
乱流新安口,北指严光濑。钓台碧云中,邈与苍岭对。
稍稍来吴都,裴回上姑苏。烟绵横九疑,漭荡见五湖。
目极心更远,悲歌但长吁。回桡楚江滨,挥策扬子津。
身著日本裘,昂藏出风尘。五月造我语,知非儓儗人。
相逢乐无限,水石日在眼。徒干五诸侯,不致百金产。
吾友扬子云,弦歌播清芬。虽为江宁宰,好与山公群。
乘兴但一行,且知我爱君。君来几何时,仙台应有期。
东窗绿玉树,定长三五枝。至今天坛人,当笑尔归迟。
我苦惜远别,茫然使心悲。黄河若不断,白首长相思。
送友人寻越中山水
闻道稽山去,偏宜谢客才。千岩泉洒落,万壑树萦回。
东海横秦望,西陵绕越台。湖清霜镜晓,涛白雪山来。
八月枚乘笔,三吴张翰杯。此中多逸兴,早晚向天台。
送杨山人归天台
客有思天台,东行路超忽。涛落浙*秋,沙明浦阳月。
今游方厌楚,昨梦先归越。且尽秉烛欢,无辞凌晨发。
我家小阮贤,剖竹赤城边。诗人多见重,官烛未曾然。
兴引登山屐,情催泛海船。石桥如可度,携手弄云烟。
金陵送张十一再游东吴
张翰黄花句,风流五百年。谁人今继作,夫子世称贤。
再动游吴棹,还浮入海船。春光白门柳,霞色赤城天。
去国难为别,思归各未旋。空馀贾生泪,相顾共凄然。
送纪秀才游越
海水不满眼,观涛难称心。即知蓬莱石,却是巨鳌簪。
送尔游华顶,令余发舄吟。仙人居射的,道士住山阴。
禹穴寻溪入,云门隔岭深。绿萝秋月夜,相忆在鸣琴。
秋夕书怀
北风吹海雁,南渡落寒声。感此潇湘客,凄其流浪情。
海怀结沧洲,霞想游赤城。始探蓬壶事,旋觉天地轻。
澹然吟高秋,闲卧瞻太清。萝月掩空幕,松霜结前楹。
灭见息群动,猎微穷至精。桃花有源水,可以保吾生。
求崔山人百丈崖瀑布图
百丈素崖裂,四山丹壁开。龙潭中喷射,昼夜生风雷。
但见瀑泉落,如潈云汉来。闻君写真图,岛屿备萦回。
石黛刷幽草,曾青泽古苔。幽缄倘相传,何必向天台。
莹禅师房观山海图
真僧闭精宇,灭迹含达观。列嶂图云山,攒峰入霄汉。
丹崖森在目,清昼疑卷幔。蓬壶来轩窗,瀛海入几案。
烟涛争喷薄,岛屿相凌乱。征帆飘空中,瀑水洒天半。
峥嵘若可陟,想像徒盈叹。杳与真心冥,遂谐静者玩。
如登赤城里,揭步沧洲畔。即事能娱人,从兹得消散。
从上可见,李白结识司马承祯和天台之行,成为唐诗之路的一个重要开拓,一大批的诗人进入台州,造访天台,而且还有许多诗人未到而向往,留下大量诗篇,使唐代的天台,自东晋孙绰撰写《天台山赋》又进入了一个新的仙佛和文人士子交会结集场所,雄峙于东南。此后,再经晚唐五代和宋元明清的时代大洗礼,天台山成为了东南胜会的大名胜之区。
台州人对诗人李白,也是钟情的,李白墓在当途采石矶,来往吊唁名诗极多,录两首台州诗人的诗。
经李白墓 唐 项斯
夜郎归未老,醉死此江边。葬阙官家礼,诗残乐府篇。
游魂应到蜀,小碣岂旌贤。身没犹何罪,遗坟野火燃。
吊李白 明 方孝孺
君不见唐朝李白特达士,其人虽亡神不死。声名流落天地间,千载高风有谁似。我今诵诗篇,乱发飘萧寒。若非胸中湖海阔,定有九曲蛟龙蟠。却忆金銮殿上见天子,玉山巳颓扶不起。脱靴力士秪羞颜,捧砚杨妃劳玉指。当时豪侠应一人,岂爱富贵留其身。归来长安弄明月,从此不复朝金阙。酒家有酒频典衣,日日醉倒身忘归。诗成不���鬼神泣,笔下自有烟云飞。丈夫襟怀真磊落,将口谈天日月薄。泰山高兮高可夷,沧海深兮深可涸。惟有李白天才夺造化,世人孰得窥其作。我言李白古无双,至今采石生辉光。嗟哉石崇空豪富,终当埋没声不扬。黄金白璧不足贵,但愿男儿有笔如长杠。
古人到天台,涉山过水,道路维艰,过石梁桥,上华顶峰,四万八千,极言其高。其中如道宗之区的桃源仙境,琼台仙阁,瀑布界道;天台宗道场的国清、万年,方广罗汉,华顶茅棚,都是偏僻之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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笔者自小喜读古诗,于唐诗尤喜李杜,然多以诗歌本意为重,尤其是对李白行迹少有研究,今初成此文,不足之处,敬请各位方家不吝赐教。